儘管預知歸途上將遍體鱗傷、疲憊不堪,這群習於漫遊山林間、擁有純真心靈的人們依舊躡手躡腳地翻過崎嶇怪石,在矗立海面的高聳岬角間找尋適合攀爬的路線。
又回到龍洞海濱。
我們再次來到龍洞海濱,只因那起落的潮水不斷拍打著沿岸,讓隨浪潮流潟的細沙鑽過起伏的呼吸節奏,喚起寐於時光大夢裡的生命記憶。曾幾何時,人類逐漸遺忘了手腳並用、竄行於叢林網佈枝枒間的原始快感。細嫩而不見厚繭的雙手感驗不出砂石顆粒間的起伏;讓鞋皮緊縛的腳掌接觸不到泥土的溼潤,而回到龍洞只為了尋找迴盪於歷史註腳位置的原始呼喊。
來到「校門口」─這廣大海濱樂園的第一站。若說曠野是人類向自然學習的最佳學校,「校門口」、「大禮堂」、「音樂廳」等路線區域就是攀岩者入門的基礎教室。
來到龍洞海濱,無論在磊磊巨石間、狹暗岩縫裡、或是高懸海湄的岩壁上,都能看見類似身影。除了臺灣人,還有許多來自美國、法國、加拿大等世界角落的夥伴,只為親身證明台灣土地與他們部分血緣相連。他們各以獨特的姿態─甚至悖逆地心引力,如命懸一線的走索者般搖晃行於萬丈深淵的邊口,用盡心力傾聽這塊與身體緊貼的土地脈動,究竟與自己心跳共享怎樣的頻率。辛勞跋涉千里的朝聖者,歷經風霜、不畏寒暑,來到龍洞將所有的熱情與生命力悉數灌注進不語的岩縫裡,只希冀在耗盡體力、消磨精神後,能破除自我膨脹的魔障,將精淬後的透明靈魂交還大地之母手中。所有負面想法:遲疑、猜忌、怯懦…...都隨著遊走生死邊緣的恐懼感,向所有攀岩者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在龍洞巍巍的眾神殿堂裡,人的身影竟顯得如此渺小。
完攀後的阿派懸掛在離地20公尺的岩壁上,眺望遠方層層白濤間緩緩駛過的漁船,與浪花跳著搖曳舞步。快意的風稍微撫慰痠軟的雙臂,阿派臉上除了成功攀登的喜悅之外,還有一份靈魂獲得提升的自在。
「下次,還是會回到龍洞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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