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4日 星期二

天山北、阿爾泰南

「天山北、阿爾泰南」這樣標題,一時半刻間可能讓人摸不著頭緒這地點究竟在哪裡?但只要翻開中國地圖查看,位於天山山脈北邊、阿爾泰山南邊的就是地理課上曾教過的準噶爾盆地,也就是俗稱的「北疆」

故土新歸
新疆作為跟西藏分佔中國西陲南北隅的省份之一,在遙居海外的寶島人心中可能還比西藏更加神祕些,畢竟新疆沒有布達拉宮、羊卓雍錯等耳熟能詳的景點,而其境內主要流行的伊斯蘭教也比藏傳佛教更來的陌生。在台灣,如果提到要去新疆遊覽,較為普遍的反應依序是:「新疆有什麼好玩?」、「聽說整天都在坐車,很累」、「去新疆會不會有高山症呀?」從這些反應可以得知,新疆這片沃土的美好跟精華尚未被寶島台灣的朋友們知曉。

新疆真的很大。所謂「大」的概念,如果化成數據的話,新疆全省面積約有166萬平方公里,佔全中國國土面積近六分之一,約略等於46個台灣島的大小。如此廣袤的土地可以用「三山夾兩盆」來簡單刻劃新疆的地理環境。三山由北至南分別為阿爾泰山山脈、天山山脈,以及雄據藏北的崑崙山脈;而南北兩盆則是準噶爾盆地跟塔里木盆地,而一般俗稱的北疆、南疆地理區域也多半依照這兩個盆地的區域劃分。


作為北疆地域的主要核心,準噶爾盆地大多被古爾班通古特沙漠所佔據,故整個盆地地貌大多也以荒漠戈壁為主。幸好在盆地西北部山脈跟阿爾泰山之間有個地形缺口,讓來自大西洋的溫潤水氣得以進入北疆,進而使得北疆在戈壁礫石灘以外,仍可見豐美水草以及溫婉河灣。

說到新疆,寶島人最熟悉的大概就是新疆省會––烏魯木齊。烏魯木齊在清朝到國民政府執政時期的舊名為「迪化」(對,就是台北迪化街的迪化),主要是因為在乾隆二十年(1755年)乾隆皇帝敉平準噶爾之亂後,根據「啟迪教化」邊民之意而賜名迪化。中國政府在1954年為尊重新疆境內維吾爾等少數民族,將迪化易名為「烏魯木齊」。烏魯木齊在蒙古語裡意為「優美的牧場」更能體現這個城市在過去以遊牧為主的經濟體系中扮演的重要角色跟文化意涵。在台語裡,「烏魯木齊」有著亂七八糟、不入流的負面意涵(註一),而現今的烏魯木齊市不但不會亂七八糟,更是座有著310萬人口、富含47個維吾爾、滿、哈薩克、蒙古等49個少數民族色彩的現代化城市。另外,不用擔心來到烏魯木齊會有高山症,因為烏魯木齊市的海拔才490公尺左右,比台北陽明山國家公園裡的七星山還低上近600公尺。


說實話,到新疆遊覽真的很辛苦。不論是到北疆欣賞自然風光或是到南疆沿尋古絲路探訪歷史人文遺跡,單趟行程動輒在10天以上。以北疆12日的標準行程來說,純粹計算每日的公路行駛里程數,整趟行程下來就有3800公里之譜,若要加上在不同景區內換乘區間車的里程,車行距離肯定突破4000公里大關,約等於來回台灣南北端點五次或是沿濱海公路環島3.5圈。從這樣的路程來看,有些旅行團在初抵烏魯木齊之初會發給團員抱枕、護腰墊等小禮品並不無道理。

然而,這樣的辛苦付出的確可以換來許多中國其他地區難以得見的美景。北疆的物產豐饒,地上看得見的種有棉花、小麥、高粱、西紅柿、辣椒等經濟糧食作物,但最為出名的不出哈密瓜、香梨、紅/白葡萄(乾)、枸杞、大棗等水果、藥材。除了地上一畦一畦的庄稼以外,準噶爾盆地本身就是個諾大無比的聚寶盆:有
「百里油田」之稱的克拉瑪依地區周遭可見數不盡的「叩頭機」(鑽油機),不分晝夜地鑽探蘊藏在準噶爾盆地深處的石油;在北疆阿爾泰山山脈有「阿爾泰山七十二條溝,溝溝產黃金」之說,除了黃金礦脈以外,還盛產煤、鐵等重工業必須原料,以及各種稀土金屬(就是元素表上那排有金字邊但不知如何發音的金屬)。除此之外,北疆還有空中看不見的新能源:太陽能與風力。烏魯木齊市不遠處的達坂城風力發電站是目前全中國境內最大的風能基地,從吐魯番往烏魯木齊方向沿著吐烏大高速沿線可見難以數計的風車同時轉動,也堪稱一景。

瓜果之鄉
儘管物產豐饒,真正能吸引遊人前往北疆的依舊是北疆獨特、絕美的風景。北疆的旅遊季節相對中國其他地區而言短上許多,從每年10月中開始飄雪直到隔年5月初為止,北疆絕大多數的景點都處於冰封狀態。像是知名的可可托海景區就有著零下52度的冬季低溫記錄。也因為這樣特殊的旅遊生態,北疆的旅遊氛圍就跟著每年春天的草木嫩芽一同破冰而出。從五月冰雪消融開始,六月份就可見滿山遍野的青翠綠草以及叢生的野花,牛羊馬群也被從冬窩子趕至春季草場放牧,準備用多汁的青草填飽度過漫長冬季的乾癟胃囊,等到六月下旬天氣漸熱,伊犁的薰衣草田便浮湧起紫色花海。七、八月份是豐收的季節,這時在街邊攤車上可見成堆的新疆特色瓜果,如山般疊起的哈密瓜、西瓜、蟠桃、油杏、水蜜桃用甜蜜的香氣妝染熙聲擾嚷的街道。來到新疆,像是西瓜、蘋果這類台灣常見的水果,我建議可以嚐嚐味道就好,真正值得遊人大快朵頤的當然是台灣罕見的新疆哈密瓜跟庫爾勒香梨。

新疆哈密瓜與台灣、日本常見的哈密瓜在外型上稍有不同,新疆哈密瓜體型稍偏橢圓,有點像小一號、較為圓潤的橄欖球。挑選哈密瓜只需遵守兩個法則:一是哈密瓜紋路越密者越甜,但新疆哈密瓜有很多品種,並不是每個哈密瓜品種都在表皮上有紋路;辨別哈密瓜是否夠成熟、香甜的第二方法是用鼻子判定,拿到鼻子前一嗅,如果可以聞到「濃烈」哈密瓜香味的就是可即食的哈密瓜。我曾買過哈密瓜放在車座上,等著晚上切給同行的團員品嚐,一路上只聞到身邊的手提袋中傳出誘人的甜瓜香氣,恨不得立馬連皮帶子將整顆哈密瓜大口大口吞入腹中。另一種到新疆必嚐的水果當屬香梨,尤其以庫爾勒香梨最為有名(庫爾勒有梨城之稱)。我常聽寶島遊人看到香梨後大嘆:「這梨子怎麼這麼小,我要找大顆的都找不到」,殊不知庫爾勒香梨就是要個頭小才甜。新疆因為降水少、日照長(夏季日照達16小時),這樣的氣候讓新疆哈密瓜、葡萄、香梨以及其他水果都有著汁多、味甜的特性。香梨體型約莫2/3成人拳頭大小,果皮青綠,能聞到淡淡梨味,一但入口便有花果香氣在嘴中漫開,汁多渣少,果肉質地細緻讓人吃過便終身難忘。挑選香梨只要掌握分辨公母梨的秘訣,大多可以揀買到好吃的香梨。公梨尾部突出,肉粗核大;而母梨尾部凹陷,像個小圓窩,質地較為細緻,在新疆吃香梨,挑母梨吃就對了。等到進入九月,就能在翻動的麥浪間瞥見秋天的腳步,道路途中也可常見牧人趕著成群牛羊(以百隻為基數)轉場,準備前往冬窩子用打好的乾草過冬。等到十月看見天鵝南飛、下完第一場雪後,北疆也正式進入生命的蟄伏週期,靜待來年開春與遊人們再會

雙色北疆
有寶島遊人曾問我究竟是春/夏季(北疆的春天很短,開春後旋即入夏)造訪北疆好,還是等金秋九月瓜熟羊肥再來一品瓜果香甜、牛羊肉美比較好?我的答案是:都好,更精確地說是「若能夏、秋各來一趟,最好!」


夏天因為日照時間長(約5點日出,晚上近11點才日落),更能充分利用白天的時間遊覽。在北疆動輒單日四、五百公里旅途中,有時傍晚六點進景區後,還可以遊覽到近十點才出景區大門,接著才吃晚飯、回酒店休息。新疆由於時區關係,作息時間約晚台灣兩小時,所以下午兩點用餐、晚上八點吃飯是很正常的。每天早晨出發後便隨著遊覽車在高速路、國道上奔馳,真的有伴同夸父追日的錯覺,有時晚上九點多還追著溶溶落日在看似沒有盡頭的國道上前往落腳的城市。夏天來到新疆,才能真正感受到這片土地的壯盛生命力,彷彿這是個日不落的地界,看著路旁不斷攢動的叩頭機,依稀能體會到宇宙的無限可能。車行經阿爾泰山山脈,可以見到無邊無際的草原,好似柔美的綠草毯開攤於大地,供牧人、牛羊安居其上。夏天來到納拉堤空中草原或是巴音布魯克草原,真的能感受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闊。此外由於北疆平地夏季酷熱,但山區仍有冰雪堆積,所以行程途中有時需早晨穿著羽絨衣出門,但中午到平地後變換上短袖衣褲,能親身體驗到「朝穿皮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的趣味。

而秋天來到北疆,則是能感受到大地的盈滿,日夜有序、萬物有終始。收割後的麥田遺留大塊金黃的空缺,有牛羊散步其中挑食殘桿,另一頭盛開待採的棉花田暗喻著不久即將到來的冬雪,但在這之前還得先收完遍野的玉米、向日葵跟枸杞。有別於夏季的綠意盎然,秋季的北疆則顯著金貴許多:白楊、西伯利亞落葉松、雪嶺雲杉等樹種多半換上秋裝,在可可托海峽谷裡伴隨著初升朝陽閃耀,或是陪著喀納斯景區裡同著有「變色湖」之稱的喀納斯湖一起體驗季節的變換。秋季的可可托海,走在整片金黃的白楊林裡看著如金箔般翩然的落葉堆疊成層,或是看金葉隨著小溪流水,流洩遍地秋意。北疆的草原在秋天並不單調,而是換上金毯,讓牛羊在入冬前能夠最後的能量補給,這時的大尾巴羊跟紳士羊(註二)在啃食了整個夏季的青草後,每頭都吃得又肥又壯,身上的羊油飽滿得幾乎要溢流到草原上,這季節能在行程中吃頭烤全羊最對時候。

行萬里路享山川人文采風
造訪北疆不只為了品嚐水果、大啖牛羊肉,更為了體驗新疆有別中原漢家風情的文化特色。俗語云:「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新疆的地理、氣候條件培養出與中原迥異的飲食、宗教文化跟生活習性。來到新疆第一件事就是要會區分清真餐廳與漢餐廳。在順口溜「新疆十八怪」裡提到「第十怪:大肉需要藏著賣」,簡單的說,清真餐廳不提供大肉(豬肉為伊斯蘭教忌諱物,故改稱大肉),而漢餐廳與一般台灣餐廳菜色無異。但說到清真餐廳,對伊斯蘭教徒而言還是相當講究的。除了要在店面招牌上同時以維吾爾與漢語標明是清真餐廳以外,最好還要有宗教委員會所頒佈的清真餐廳證明。清真餐廳裡絕無大肉,甚至裡面的鍋碗瓢盆都不可沾過豬肉,而伊斯蘭教徒所食用的肉類在活體宰殺(伊斯蘭教禁吃屠宰前已死動物的肉品)時一定經過伊斯蘭教長老念經並且放血,才可食用。寶島遊人若造訪新疆,千萬不要在非漢餐廳裡問服務員是否有豬肉菜餚,否則上菜前會先得到新疆特色白眼口味小菜一份開胃。

以下是北疆行沿途景區、路邊可見的風光:


五彩城,電影臥虎藏龍取景地 
喀納斯景區臥龍灣 (夏)



喀納斯景區月亮灣 (夏)

喀納斯景區神仙灣 (夏)

賽里木湖畔

湛藍賽里木湖

每天四、五百里的路程,好似走不完 

巴音布魯克景區天鵝湖畔 (夏)

巴音布魯克景區九曲十八彎 (夏)

攤販常見的新鮮羊屠體,是肉質鮮嫩的明證
喀納斯景區臥龍灣 (秋)

江布拉克麥田收割後一景 (秋)

可可蘇里(野鴨湖)晨霧

可可蘇里(野鴨湖)晨霧

可可托海景區神鐘山 (秋)

可可托海 (秋)

白哈巴村內遠眺中哈邊境 (秋)

喀納斯景區神仙灣 (秋)

喀納斯景區月亮灣 (秋)

五彩灘 (秋)

巴音布魯克景區天鵝湖 (秋)

巴音布魯克景區天鵝湖,黑頭者即為紳士羊 (秋)

巴音布魯克山區,風雪中的領頭犛牛 (秋)

巴音布魯克山區,風雪中的犛牛群 (秋)


註一:「烏魯木齊」在台語中意義請見連結內容
註二:旅途中常見主要是阿勒泰大尾巴羊(超好吃)跟巴音布魯克大尾羊兩種品種。阿勒泰大尾羊常見於阿爾泰山區的草場上,有順口溜說大尾羊:「走的是黃金路,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礦泉水,穿得是毛革服,睡得是金石窩」,由此可見阿勒泰大尾羊生長環境之優異。巴音布魯克大尾羊又稱查騰大尾羊,音其頭黑身白,很像穿著白西裝,所以也稱紳士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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